恒河：佛地之河 - 珠江水运杂志社航海日网站

图/小婷文/木易

如果把发生的事情都印在石头上，那么，你就可以在我的每一个台阶上读到许多昔日的故事。你如果想听过去的故事，那就请你坐到我的台阶上来；只要你侧耳细听这潺潺的流水，你就可以听到过去无数动人的故事。

——泰戈尔《河边台阶的诉说》

太阳慢慢升起，河岸上开始喧闹起来。

来自印度各地的善男信女，提着水壶、带着祭品、扶老携幼地从一个个蜿蜒曲折的小巷中挤出，迈下一级级厚实的石阶，繁星般在瓦纳那西绵延6.7公里的河岸边散布开来，开始一天中最隆重的仪式——恒河晨浴。

他们缓缓步入圣河，祈祷、忏悔、沐浴、饮水，向神灵倾吐内心的苦闷和喜悦，用恒河的圣水洗去今生的罪孽,祈求来世的福佑。

恒河，一条神性之河。在南亚次大陆的腹部流淌，浸润着土地，洗涤着灵魂。在旭日的辉映下，那抖动着波光的液体仿佛不是水，而是甘伽女神的身体。

按照梵文的发音，恒河被称作“甘伽”（Ganga），它来自一个悠远的传说：某任国王为了洗刷自己祖先的罪孽，以修来世，就请求天上的女神下凡。但是，女神之水来势汹汹，大地难以承受，湿婆大神就站在喜马拉雅山附近的恒河上游，让水从他的头发上缓缓流下，从而减弱了水势，既可以洗刷掉国王祖先的罪孽，又能造福于人类。由此，印度人认为恒河是女神的化身，是“赎罪之源”。

恒河在圣典中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往世书》宣称：无论是见到，触摸到，还是念颂到恒河的名字都能够洗净自己的罪过；在恒河中沐浴的人，能获得至高的祝福；死后将头发，骨头等留在恒河之中，也能进入天界。在印度，大多数人终生只追求四件事：敬仰湿婆神、到恒河洗圣水澡并饮用恒河圣水、结交圣人朋友和居住在瓦拉纳西（Varanasi）圣城。

恒河在信徒心目中是一条清澈的圣河，虽然河水相当混浊，但信徒们依然相信在恒河中沐浴净身，可以洗去身上的污浊和罪孽。也许河水再脏，也不及人世的肮脏吧！他们还相信，管理死者“时限”的湿婆大神常在恒河岸边巡视，凡是死后在这里火化的人，都可以免受轮回再生之苦，直接升入天堂。于是，印度教的信徒们把这里当做天堂的入口，在他们一生之中，至少要到恒河沐浴净身一次，每年都有超过百万的印度教徒来此聚集沐浴净身，举行大型宗教集会。

也许是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来世，所以对于现世的苦难便可以这般消极和坦然。恒河岸边，横七竖八栖宿着许多等死的老人，他们饥寒交迫、肮脏不堪，却默然承受，不争取、不哭诉、不埋怨，只是等待可以死在恒河岸边。因为按照惯例，这样可以免费火化，实现他们把骨灰倾入恒河的愿望。不过，这是穷人没有办法的办法，更多人还是愿意去河边的烧尸坑。有钱人家会选用白檀木，将柴薪堆叠好后，把遗体放在上头。如果是女性，一般是彩色纱丽裹身，并饰以白花。纱丽还需经过恒河水浸泡，以此净身。然后浇上有香料的油脂，开始近三个小时的焚烧，死者终化成灰烬。焚烧过程中，死者的亲人们不断念诵经文。为了拥有更好的来世，骨灰多由家人用手撒向圣河。这个过程一般在黑夜，伴有气氛浓郁的祭祀表演。炫目的烛火和缭绕的烟雾配合着老祭司沙哑的歌声和串串铜铃的节奏，古老的恒河显得更加苍凉和神秘。

恒河给人神秘与充满幻想的印象，这种魅力远播整个佛教文化圈。大乘佛教经典中，出现了一句表达恒河影响力的话：像恒河的沙子那么多。恒河沙细腻洁白，柔软顺滑，历来被佛教徒视为圣物，因为阿弥陀佛曾在此发愿：一沙一世界，一叶一如来。阿弥陀佛成佛前，是一名称为法藏比丘的修行者，他对恒河的神圣与庄严感到一股难以压抑的激动：无法计数的成道者（诸佛）就像恒河的沙子数之不清。假若我也想得到至高的省悟，就必须对所有的神表示敬意，最后才能在像恒河之沙一样数之不尽的世界和无边的国土上发出光彩，为了追求这个目标，我必须接受苦修的考验！于是，佛教认为，恒河会引导人们走上解脱的大道。每个教徒来到恒河，都会点燃一盏心灯，以亲近如恒河沙数的诸佛。

在古老的国度寻找这条河的神性灵魂，她的灵魂就在河旁的洗浴台阶上，在苦行僧坚韧的双脚下，在古老的念诵和歌舞中，在印度香和咖喱的气味里，在每一滴水外在的肮脏和内在的纯净里……她是印度人的精神家园，从这个意义上来讲，缺了恒河，印度就不够完整；缺了恒河的印度人，人生就不够完整。